11月6日,上海陡然降低的气温并不妨碍一位老人前行的脚步。
  他叫徐杰舜,是广西民族大学二级教授、汉民族研究中心主任,人类学高级论坛创建秘书长、学术委员会荣誉主席,从事民族研究60年,著作等身。

  跟往常相比,他似乎特意打扮了一番,一身黑中山装,脚穿下人类学田野时才穿的解放鞋。但这身打扮更衬托出他满头白短发下、白里透红的脸庞。

  他是赴上海复旦大学参加上海人类学学会学术年会的。在年会上,他从中国科学院院士金力手中接过了 “人类学终身成就奖”证书、奖杯。掌声响起。

  随后,一行人移步“人类学终身成就奖浮雕墙”前。

  大红的揭幕布缓缓落下,他看到自己的浮雕像,与乔健等著名人类学家的浮雕镶嵌在一起。
  复旦大学的名字来自《尚书·虞夏传》“日月光华,旦复旦兮”的名句,徐杰舜的浮雕连同他的学术成就如日月光华,永久性地辉映着后学者的去路,供人致以敬意。

  “人类学终身成就奖”由上海人类学学会创立,从2010年开始每年颁发一次,面向全球,授予有杰出贡献、年龄65周岁以上的人类学学家。

  徐杰舜是一个“多栖人”。因祖籍浙江余姚,他自称自己是河姆渡人的子孙,出生、生长于湖南零陵、湖北武汉,又自感自己得舜帝之灵气,有“九头鸟”的性格。他毕业于中央民族学院分院(中南民族大学前身),大半生辗转浙江武义、广西南宁、湖北武汉、北京、新疆等地教学调研。
  同时,他还担任《广西民族大学学报》,决心以“人类学研究”为特色栏目,来推动人类学在中国的发展,卷起了人类学民族学界的“千堆雪”;创立人类学高级论坛,得到国内外人类学界的响应和支持。

  这些如数家珍又以博采众长为己任的生命历练,给他编撰人类学民族学著作《汉民族史记》(九卷)等著作埋下了学术伏笔。

  在当天的获奖感言时,徐杰舜畅谈了自己的学问之道。他说:“成果是学者学术生命的表达。我做学问60年来,学术之树常青的秘诀是在学术实践中形成了自己的学问之道,就是‘深挖井’‘滚雪球’和‘建油田’。”

  深挖了一口“井”。1961年进入大学后,他遇到了著名民族学家岑家梧讲授原始社会史。当时,素有“南岑北费”之称,费就是费孝通。
   岑教授的讲授为他打开了一个在他日常生活中无法触及的未知世界,也为他的民族研究种下一颗坚强的种子。在大二时,他就跟师兄彭英明完成了有关汉民族的论文《试论从部落到民族发展的历史过程》。

  到浙江武义后,他看到了一个“风物是秦余”的汉民族小天地,让他决心要开创性地在汉民族研究上挖一口深井。因此,从1985年出版的《汉民族历史和文化新探》开始,到2019年《汉民族史记》九卷本出版,他的学术之井已令学术界高山仰止。

  尤其是《汉民族史记》,积50年研究,20年的团队研究,5年的撰写历程,深挖“一口井”60年,向世人捧出“一眼千年”的集大成之作。

  滚动了一个“雪球”。对汉民族的形成,徐杰舜有一个开创性的理论,叫“雪球理论”,即汉民族是一个有雪球性质的民族共同体,既具有雪球的结构特征,又具有滚雪球的过程特征,还具有雪球的凝聚特征。
  在整个学术生涯中,他似乎把这种理论社会化了。他说,我做学问虽然坚持深挖井,但并没有成为井底之蛙,而是视深挖井为基础工程,从1988年开始,他顺势滚动了学术“雪球”。
  在民族史、民族教育政策、旅游人类学等方面,左右逢源,也滚出一个大“雪球”。

  建设了一批“油田”。60年来,徐杰舜还建设了三个学术“油田”,一是中国民族团结研究“油田”;二是“乡土中国”研究“油田”;三是中华民族研究“油田”。
  1943年出生的徐杰舜虽至古稀之年,但他跟我讲,他依然还在挖“井”、滚“雪球”和建设“油田”的路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