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初朋友圈在疯传“荷兰改名”的消息，就像去年被日本新年号“令和”刷屏一样，人们都在揣度其背后的用意。

笔者正好在这段时间从荷兰回中国，与久违的朋友们相聚。大家见面，不约而同地向我打听“荷兰改名”到底是不是谣言？

起因是2019年12月中旬，众多中文媒体翻译和转载了《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的网站报道，称荷兰政府将于2020年1月起对外停止使用“Holland”作为代称，一律使用“the Netherlands”作为国名；将中文名从“荷兰”改成“尼德兰”的传闻也一时甚嚣尘上。

事实上，《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原文只是说荷兰将会停止使用Holland作为昵称（nickname），荷兰正式国名仍为Het Koninkrijk der Nederlanden，英语为The Kingdom of the Netherlands，简称The Netherlands，中文对荷兰的正式称呼仍为荷兰王国。《美国新闻与世界报道》表示，对于很快要举办欧洲电视歌唱大赛，并参加2020年奥运会的荷兰而言，此举的用意是希望大力推广新的国家形象。

实际上，荷兰政府此次仅是将国家旅游会议促进局（NBTC）原标注为“Holland”的国家宣传标识更换为新版的“Netherlands”字样的宣传标识。新的宣传标识包含郁金香造型的大写字母NL和Netherlands。从2020年1月起荷兰政府机构、驻外使领馆、高校、会展等均可采用新版宣传标识，目的是重塑荷兰国际形象、进一步加强外界对荷兰的全面了解。

荷兰想让全世界如何认识自己呢？

根据荷兰在线中文网的报道，此次更换宣传标识是荷兰政府在国际舞台上重塑国家形象战略的一部分。长期以来，人们会把荷兰与一流的运动水平、高质量的生活以及社会机会的人人均等联系起来。但是对于一些离荷兰较远国家的人，特别是年轻人，荷兰的形象仍然是模糊、刻板、甚至过时的。除了风车、奶酪、郁金香，许多人对荷兰领先国际的其他领域——比如创新能力——知之甚少。

因此，为了加强贸易并且更好地吸引人才和投资，荷兰政府需要在国际上建立一个更加鲜明有力、更能全面反映荷兰特色的国家形象。2017年，品牌专家Simon Anholt教授和Robert Govers博士应邀为重塑荷兰国家形象制定新的品牌战略。来自主要城市、行业、部门和执行机构的专家也组成顾问团，与他们一起在教育、旅游和体育领域进行国家形象战略的开发。

那么，荷兰想向世界展现一个怎样的国家形象呢？

荷兰对外贸易及发展合作大臣卡格(Sigrid Kaag)曾说过：“贸易把我们和其他国家紧紧联系在一起，很大程度上成就了荷兰的繁荣。这也是荷兰应当向外界树立的国家品牌形象：开放、创新和包容。”

荷兰外交部在2019年1月发布的文件《荷兰的国际品牌》(‘Internationale branding Nederland’)中，将荷兰的国家形象定位为“（跨国家和部门）共同创造应对全球挑战的开创性解决方案”（co-creating pioneering solutions to global challenges），并进一步阐释了其中蕴含的三方面重要核心价值观： 开放：我们重视自由、透明和清晰；创新：我们总是寻求创新务实的解决方案；包容：我们寻求跨部门的双赢和合作。

荷兰国家新标识保留了什么？又替换了什么？

为了更加直观地呈现开放、创新和包容的国家形象，荷兰政府将全新的“NL Netherlands”的标识取代已经使用25年之久的旧标识。作为荷兰的国家名片，郁金香元素在新旧宣传标识上都有所呈现。旧版宣传标识是一朵手绘的郁金香，而在新的宣传标识中，字母NL经过巧妙修改后，N和L相邻的部分形成一朵抽象的郁金香形状。同时，新版标识也保留了荷兰的代表色——橙色。

相比于旧版的宣传标识，新版宣传标识更加简洁。设计这一标识的设计师Tom Dorresteijn在接受采访时表示，传统的郁金香图案会让人们一下子与旅游业和纪念品联系在一起，因此他们希望淡化这一观念。

而荷兰人对NL有着更加直接的认同和更紧密的情感联系，所以通过NL来呈现郁金香的意象更富有趣味性。荷兰对外贸易及发展合作大臣卡格也表示，简洁的新版宣传标识将适用于更广泛的场景中，从高科技到农业食品，从体育到文化，简洁明晰的国际形象有助于荷兰的出口，并吸引更多的投资和人才来到荷兰。

为什么人们喜欢以Holland来代称荷兰呢？

宣传标识的另一大变动，则是用“Netherlands”取代了旧标识中的“Holland”，这也是引发中国媒体热议的焦点。前文已提到，荷兰的简称为the Netherlands，那为什么人们喜欢以Holland来代称荷兰呢？

荷兰国名中的Nederlanden直译过来就是“低地国家”的意思。在欧洲地名中，Neder（或lage）、Nieder、Nether（或low）、Nedre（日耳曼语）、Bas或Inferior（罗马语系）都表示“低地”的意思。这一称谓最早可追溯到罗马帝国时期，用以指代位于下游和近海处的下日耳曼尼亚（今比利时和荷兰的一部分），与上日耳曼尼亚（今德国的一部分）相对。

随着时间推移，控制低地地区的军事力量不停地更迭，上部地区的地理位置发生了巨大变化，而低地国家指代的区域变化不大。到了中世纪，“低地国家”这一称谓超越了本来地理上的指代意义，而成为对这一特定地区的代称。

1568年，由于不满西班牙高额税率的政策以及中央集权的统治方式，低地国家爆发了反抗西班牙的八十年战争。1579年，低地国家中的七省（海尔德公国、荷兰伯国、泽兰伯国、乌特勒支领地、上艾瑟尔领地、弗里斯兰领地和格罗宁根领地）成立了乌特勒支同盟，并于1581年正式宣布独立，成立“尼德兰七省联邦共和国”（De Republiek der Zeven Verenigde Nederlanden）。

在七省之中，荷兰省（Holland）是其中土地最大、人口最多、经济最富裕的地区，向世界各地派出的船队最多。因此，在世界各地，人们接触到最多来自荷兰省的船队和水手，渐渐地就以“荷兰”来指代“尼德兰七省共和国”；而对于现在的中华文化圈来说，无论是大陆、港澳台还是海外华人，the Netherlands的华语翻译都是“荷兰/荷蘭”。

随着历史变迁，曾经的荷兰省目前分为了南荷兰省和北荷兰省，仍是荷兰经济最活跃发达的地区，阿姆斯特丹、鹿特丹、海牙等大城市坐落于此。然而越来越多的荷兰人认为用Holland这一地区来指代整个国家不恰当，特别是对来自其他省份的居民而言，使用荷兰来称呼他们的国家并不礼貌。因此，新版宣传标识强化了Netherlands作为整个国家名称的概念。这一变动，与其说是“改名”，不如说是“正名”更为恰当。

作为一个国土面积的一半海拔低于1米，26%甚至低于海平面的国家，荷兰在长期和自然灾害的抗争中形成了特色鲜明的社会发展模式，包括开放的思维、创新的工作方式和灵活的合作形式，这也是荷兰成为农业、物流、水管理、半导体等领域国际领导者的核心所在。根据世界经济论坛的全球竞争力报告，荷兰是欧洲最具竞争力的经济体，也是世界第四具竞争力的国家，其创新指数在全球排名第四。

如今，通过简洁而又创意十足的NL郁金香图案的国家宣传标识和更具广泛代表性的国家代称“the Netherlands”，荷兰政府更加清晰有力地向国际社会传达出的开放、创新和包容的精神理念。

接下来，荷兰将携带这一新版标识在2020年5月鹿特丹举行的欧洲电视歌唱大赛和东京奥运会上亮相。期待荷兰在国际舞台上的表现，能为她的国家形象增添更多精彩的脚注。